生活“应用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APP

我内心里一直是有点抗拒现代科技的。每次我看多了各种横幅广告和营销手段,我就能立马联想到市场上机器人的飞速崛起;这时你若再递给我一副谷歌高科技眼镜,我可能就相信机械战警这电影是部真实的纪录片了。

19世纪见证了雷达的发明,流水作业的出现,同时崛起的还有光纤技术和塑料的制作。而如今21世纪呢?我们发明的APP,即智能应用,居然都能告诉我们邻近的小区里有谁有意愿约炮的。

像我这样经常发邮件并热衷于使用社交媒体的人,虽然极不情愿这一辈子都这样被科技束缚住,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从可以在iPhone上玩拼字游戏之后,我的生活质量真是有显著提高。将来在我迟暮之年,再回首等地铁时或者飞机起飞前玩拼字游戏打发时间的时光,我必将怀念不已,这是年轻的岁月啊。

所以如果拼字游戏给我带来了这么多乐趣,是不是其他的APP可能也这么神奇呢?市场调查公司Forrester Research在2011年预测了到2015年从APP市场中收取的年收益大约能突破380亿美金。这如此惊人的数字使得我这种对科技极其不感冒的人都不禁好奇起来。

于是过去的三个星期里我便开始尝试用APP来改善我的生活。首先我分析了下自己,确定了自己有三方面需要帮助:我可能需要减肥了,家里也有些久置的家务活儿还没解决,除此之外我的衣柜里可能还需添置些新衣物。接着我就兴致勃勃地在谷歌上查找起来能帮助我的APP。

首先是我的减肥大计。天气凉下来后我去游泳和散步的计划就都怠慢下来;肚子两边松塔塔的赘肉让我的肚子看着就像老式拨号电话的旋转盘。于是我就花了2.99美金买了一个叫Meal Snap的APP:拍下每顿饭菜的照片,Meal Snap就能自动算出图片中食物的总卡路里量。

我一开始寻思着这个APP大概能让我吃零嘴的时候稍微有所控制吧。毕竟我需要拍下所有我下午吃的零食和晚上宵夜的照片,这可能会让我下次偷吃巧克力派的时候感觉自己简直犯下了战争罪之类的滔天大罪。

我的计划大概只起效了一两天。每天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就连想吃一小把腰果也得费力气找到手机来拍照先,这倒是压制了一些我的食欲。但是渐渐地我意识到,非得用照片来监督我的减肥计划也未免太可悲了吧。这简直就像是安迪・沃霍尔痴迷于他的出租车发票,或者是霍华德・休斯病态地收集他自己的尿液。

生活“应用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APP
  与此同时,我还天真地认为我的午后“天使们”,各式烘焙者们和糕点师,会阻止我给他们的食物拍照片,给我的减肥计划增加些动力。但恰恰相反,他们简直爱死Meal Snap了。

“哟,这APP不错!”我在百老汇大街下游那里买小松饼蛋糕,卖蛋糕的人看我拍照片竟不断称赞。联合广场农贸市场那里Bread Alone分店的店主还抢过了我的手机自己拍起照来,说他那边的角度更好些。休士顿和百老汇街那里有一个瘦弱却精力充沛的男人,推着辆小车贩卖咖啡和甜甜圈,他也非常积极地鼓励我多拍照。他总是嬉笑道:“今天的科技实在是太发达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不远的将来,机器人们就能指挥我们的大脑了,向左走,向右走。”

我忍不住问他:“这是你理想中的未来吗?”他的回答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甜甜圈拍出来的照片好好看。”

有一天在逛休斯顿街一家超市的时候,我的朋友瑞恩问我有没有尝试过从一些不寻常的角度来拍我吃的零食,这样可以减少APP计算出的卡路里数。我听了大吃一惊,赶紧把一个苹果松饼蛋糕放在超市的地上,果不其然我的手机显示出了0卡路里。我不禁笑了起来,我们发现APP的漏洞了。

另外两个我下载下来监督我锻炼身体的APP我用的更顺心些。有一个教怎么跳街舞,我大概跟着学了三集。视频里是个长得像演员塞缪尔・杰克逊的叫洛克教授的教练在带领大家跳舞。他还经常嘟囔着他的口头禅:“这是毋庸置疑的!”或者“你们要让衣服像游泳衣一样湿透!”

最先的几节入门课包括“跟着节拍走”和“肩部动作”。接着慢慢地更难的课程就来了,像是“机械舞”或者“摇摆步”。再后面的课难度一下子提升上去,从“猫老爹”、“蓝精灵舞”一直跳到“海绵宝宝”还有“水门之舞”。虽然我穿着健身的运动服站在我租来的办公室里,我还是尽我最大的努力跟着这些视频跳了。我看着简直就像是动画片人物呆伯特想要努力融入一家潮流十足的夜总会。

不过这个APP毕竟还是通过一套系统来学街舞,对我来说更合适的是紧凑而专业的健身系统教学,即我用的另一个APP,Johnson&Johnson七分钟健身。这七分钟,大量的俯卧撑、开合跳和层出不穷的锻炼模式,保证让你心跳加速,大汗淋漓,但是伴着较短时间的训练(约60秒)和休息间隔,训练过程也变得有趣多了。

这个APP会鼓励大家做三个七分钟训练的循环,但我不禁指出这其中矛盾的地方,毕竟连起来那就是“二十一分钟训练”而不是“七分钟训练”了。这种吸引大家的广告手法简直就像找出每一份印有“战争与和平”的出版物然后把前面的字都划掉只留下“和平”二字。

接着轮到我家家务活儿的问题了。目前最紧急的一个问题是我家好几个门铰链都坏了,家里的状况也是乱七八糟的。在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我找到一个目前我最喜欢的APP,叫做TaskRabbit。这是一个给家庭用户介绍各种家务服务和家庭活动助手的平台。

我在手机上输入了我需要完成的家务活,我家的地点以及日期,TaskRabbit上便显示出来12个相关技术人员的迷你页面,时薪大概是从38美金到250美金。有一个叫安迪的,是所有人当中收费第二便宜的,但是页面上却显示了大量正面评价,于是我就选了他。

生活“应用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APP
  安迪是个热情洋溢的高个小伙子,身边带着一大盒工具。神奇的是他可能是进来过我男朋友家或者我家里的最帅的男人了。他一到我就尴尬地记起了我在页面上填写的装修请求里有说我澡盆的水龙头把手不停地往外喷水。安迪在一个小时内就有规划地快速修理完了我的四个门链和一个坏了的抽屉。他居然还是个演员呢(来这儿前刚去完一个叫Irish Spring牌子的广告海选),简直是太厉害了。

他跟我坦白说他不知道怎么修理水龙头把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浴室里松动的地砖。不过我第二天在TaskRabbit上写评价的时候,还是夸口称赞,说安迪真是给我们家带来好多便利。接着TaskRabbit要求我给他评个星级,于是我就点了九颗星。APP又问我为什么评九颗星,我就写道:“他帮我解决了好多麻烦,又实在是个大帅哥。第一次服务还给我减了15美金。”

一周之后我和格雷格又聘请了一次安迪,想让他修理我们餐室椅子里松松垮垮的弹簧。我有些恼怒地发现自己正在暗暗期待可以再次一睹他帅气的模样,于是在他来之前把整个公寓都擦洗了一遍。一个小时之后我告诉安迪:“我看到你的推特账号上说你是个信基督教的演员。又是基督徒还又是工匠:这压力一定很大吧。”安迪回答道:“我可不是万能的基督。”

我又问了:“那你要不考虑下,像基督那样把头发留长点然后经常做出处在痛苦中的表情?”安迪被我嘲弄得苦恼不已,不禁叫冤:“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折磨我!”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我跟安迪感叹有人能帮忙做这些零碎的家务活真的是太棒了。在我的理想世界里,安迪大概就是住在我们家后院的Kato Kaelin,著名的脱口秀主持人。他突然细声细气地用奇怪的口音大叫:“我们摔坏了你的东西!”后来他尴尬地笑着承认:“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用了南方口音。”

我们第一次就挑中了安迪是不是也真的是我们的运气?几天后我又通过TaskRabbit聘请了另外一个清洁工,25美金一小时,负责清扫书籍和地毯之类的。塔内尔出现的时候我发现他是个来自海地的幽默友好的年轻人。我开玩笑跟他说:“我马上要跟你说一个我隐藏多年最肮脏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塔内尔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你确定吗?”接下来他就帮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把我们的木质大床挪开大概三米远,我才好不容易清理了床底下的一团糟:18年累积下来的猫毛堆积在一起,还有数不清的旧鞋。第二天我就在页面上给塔内尔点了个赞:“塔内尔棒呆了!”

另外一项令我头疼的家务活儿便是做饭了。我做的晚饭主菜一共大概也就只有15个左右的选择颠来倒去,我需要些新变化。于是我订阅了一个叫做Plated的每周服务,预订后寄来的包裹中会包含菜品所用到的材料和详尽的食谱,每道主菜价格大约是12美金吧。第一次尝试时,我在10道听上去都很美味的菜肴之间举棋不定,最后定下了配有烤欧洲萝卜的牛柳烩意粉,以及胡萝卜香草汤配上香烤鹰嘴豆。

两天之后我买的食物就送到了,装在一个被冰袋包裹住的严实的纸箱里。接着我发现他们并没有寄给我牛肉意面,而是寄来了一袋黄芥末鸡肉。我打电话给Plated公司,一位叫希瑟的友好的工作人员立即用电邮给我发来了鸡肉的食谱,然后这一服务竟也收费24美金。左折腾右折腾大约三十分钟后,我才发现公司只寄来了一包鸡肉,而食谱里写着两包。

当我正在给他们公司写邮件描述少掉的一包鸡肉时,我的电脑收到了一份自动回复,问我对Plated的客户服务有什么想法,我当时简直就要抓狂了。我只好在回复里写,我很喜欢Plated出产的食物,但是又很疑惑公司怎么会犯下少给食材的错误。“噢,你真让我焦虑。我总担心这时候你正给另一个客户使眼色呢,或者跟他说悄悄话,‘看呀,多给你一块鸡肉’。”

几小时之后希瑟就回复了我。我后来又多预定了几份菜,接着就决定不再继续续订下去了。希瑟知道我要退出的时候发邮件给我表示她很遗憾:“我们很重视您的加入,我们并不是只把客户看成送货单上的一个号码而已,希望您不是这么认为的。”

生活“应用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APP
  购物方面呢,我坚持觉得在网上购买裤子和鞋子不靠谱,因为这些东西是需要你当场试穿的。所以在我尝试各种APP的过程中,我决定通过APP来买一条羊毛裤子。我在三个时尚品牌的APP里输入了关键词,这些APP分别是Hugo Boss, Shop it to me和Gilt Groupe。很快我就定下了六条裤子,每条都是可以返还的。

于是随着一大批纸箱寄来我的裤子也都到货了。我最喜欢从Gilt买来的两条裤子:一条Incotex牌的打着皱褶略微起毛的羊毛羊绒混织裤子(129美金),还有一条Michael Bastian的白色和酒红色条纹的法兰绒平面裤(129美金)。那天晚上在试穿这两条裤子时,我跟格雷格讲:“快告诉我应该选哪一条。偷偷提醒你正确答案是,‘或许你可以两条都拿下。’”格雷格假装思考了下,严肃地说:“或许你可以两条都拿下。”

与此同时我把其他裤子都返还回去了。他们要不就是不符合最标准的全球化尺寸,要不就是因为身为客户我没办法现场感受到商品的材质所以才选择错误。从Shop It to Me买来的裤子中,有一条Brooks Brother的人字形图案羊毛轻量裤(248美金),穿上后发现实在太紧了。还有一条Tiger of Swerden的平面裤也是这样(169美金)。我在Gilt的网站上评价道:“这裤子紧得跟防静脉曲张的紧身袜似的。想要从里面脱出来我可能还得用剪刀把裤子剪开呢。”

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办,就在SoHo的Hugo Boss实体店附近,于是我就顺道把两条Hugo的裤子交给了一个热心的叫豪尔赫的店员,他说他之后会寄回给我的。我跟另外一个面带笑容的漂亮店员(豪尔赫的同事,长得像穿着灰色套装的演员露皮塔尼永奥)说:“这些裤子要不就是羊毛不够多或者给我的感觉怪怪的。这裤子好像在说穿它的人就是在办公室里负责换墨盒的,而我可是想要穿这裤子惊艳大家呢!想象一下我穿着条迷人的紧身裤,办公室里的男士们都抢着请我喝酒。”露皮塔(我就暂且叫她这个名字好了)听后兴奋地大叫:“啊我都能想象出来!太棒了!”三分钟后我离开商店的时候,她热情地跟我道别:“亲爱的,好好享受别人请的免费饮料哟。”

现在这三周的APP狂热期已经被我抛在脑后了。我的公寓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也学会了无论人处在何方都可以执行的健身计划,还收获了两条看着很不错的羊毛裤子,最后可能手机里还多了真是数也数不清的松饼蛋糕的照片。每天我的邮箱都会被这些我用过的APP发来的邮件炮轰一通。如今我再看到时尚类应用软件发来的“冬季毛衣季节特价”已经麻木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

之前潘多拉音乐软件发给我提示,问我:“您最近还在收听吗?”我当时真是气死了,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软件还给我这么多压力。不过什么都比不上我人过四十还跟着潮流去挤紧身裤来的气人。

这么看来我似乎是往前迈出了两大步但又后退了一步。总的来说,我现在对于任何能够帮我联系到信得过的服务或者专业技工的APP,都持有开放支持的态度。不过每次收到商业广告的邮件时我也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恼怒之情。

我的故事至此也算是喜忧参半。我知道我应该是永远不会变成那个卖甜甜圈男人所说的被机器支配着走路的人的。但目前就我所知,科技技术的确可以让拍甜甜圈拍出来的照片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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